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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更天的梆子敲响时，方羽已经候在刺史衙门的石阶前。
晨露沾湿了他袖口暗纹，昨夜从商瑶处得来的蜡丸还带着体温。
两个衙役抬着樟木箱经过，第三层夹板缝隙里漏出澄心堂纸特有的青檀香气。
＂这是永丰仓第三窖的账目副本。
＂方羽将三卷帛书摊在紫檀案上，指尖点着朱砂圈出的数字，＂去年入库的六千石粟米，实际损耗不足百石。
＂他解开腰间铜管，倒出几粒沾着青苔的粟米，＂但今晨开仓时，第三窖的米袋里掺了半数霉粮。
＂
李大人拾起一粒米对着晨光细看，米粒表面的霉斑竟与铜管内壁苔藓颜色一致。
老刺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官袍袖口露出半截密信——正是赵明伪造的那封＂方羽私吞赈灾银＂的伪证。
＂此信所用火漆产自波斯。
＂方羽从袖中取出半块残片，＂但长安城内能用西域火龙油熔漆的铺子，上月都被王豪强包下了。
＂他忽然转身推开雕花窗，晨风卷着西市早点的香气扑进来，混着永丰仓特有的陈米霉味。
卯时三刻，十二名带刀侍卫撞开王府朱漆大门。
王豪强正指挥家丁将鎏金佛像装车，车辙印里沾着的牡丹花粉在晨光中泛着紫光。
侍卫统领一脚踢翻箱笼，滚出来的地契上盖着赵明私刻的户部官印。
＂方大人早料到你要逃。
＂侍卫亮出镣铐时，王豪强袖中突然射出三枚毒镖。
檐角蹲守的暗卫甩出铁链，毒镖钉在门框上，镖尾缠着的丝线正是胡姬裙摆的波斯金线。
午时未到，西市刑场已围满百姓。
方羽当众烧毁王豪强强占的田契，灰烬里未燃尽的半张借据上，赫然印着赵明小妾的胭脂指印。
八十车霉米被换成新粮那日，白渠闸口突然涌出活鱼，老农说这是二十年来头一遭。
暮色渐浓时，商父站在摘星楼顶层。
他望着赈灾棚前排起的长队，手中玛瑙扳指转得飞快——那些领粥的流民腰间，竟都别着印有方氏族徽的竹水壶。
掌柜附耳禀报：今早当铺收进的波斯地毯，夹层里缝着王豪强私通突厥的密信。
赵明摔碎第七个茶盏时，月光正照在书案暗格里的半块虎符上。
假山后的密室里，江湖术士正在调配新的火龙油，这次掺进了岭南毒蛛的汁液。
窗外忽然掠过信鸽灰影，系着红绳的密函上画着灞桥渡口简图——那里新停了三艘载满生铁的货船。
更夫敲响三更梆子，方羽仍在县衙核对赈灾账目。
烛火爆开灯花时，他忽然按住砚台边缘——青石纹路竟与暴雨梨花针铜管暗纹连成星图。
夜风穿堂而过，卷起案头《天工开物》残页，露出半句被朱砂划去的秘闻：＂千机引现，九鼎倾覆。
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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