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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峒道到了大理寺门外面，却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岁的年轻妇人，长相倒是和梨香颇为相似，穿着虽然简朴却干净整洁，眼下就坐在大理寺石阶下面的位置，一边期期艾艾地擦着眼泪，一边张望着大门的方向。
一名特地出来迎候他的掌固也瞧见那个女孩，随即向张峒道抱怨起来：“那妇人是之前那位死去的宫女梨香的妹妹，想要把姐姐的尸身接回老家安葬。”
张峒道瞧着那女子枯坐在不远处，就这么看着大理寺，模样实在可怜：“这本是应该的，她怎么在此哭泣呢？”
掌固叹了一口气，把张峒道拉到一边：“大人您有所不知啊。
一来眼下案子还在调查，眼下哪里能随随便便让她把尸体带走呢？”
“这也是个道理。
但是你们可好好和人家妹妹说明白了，就说等案子了解了再送她们姊妹回家，将人家先劝回去，在长安暂时住下等消息。”
“她阿姊可是为了皇后娘娘才丢的性命，这一点总要顾及到，早点找个地方把她安置下来，总好过人家在这大理寺门口掉眼泪。
再说这也不好看啊，弄得仿佛判出了多大的冤屈似的，城中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大理寺怎么了呢。”
那掌固吞吞吐吐，一副为难的神色：“道理是这个道理？只是……”
张峒道恍然大悟：“是不是上面疏忽了细节，没有给你们安置的费用？这点银子我来便好，你们不用烦恼。
正好我与她姐姐有一面之交，我且去劝劝她，让她去城中客栈等着消息，不要坐在这里掉眼泪了。
可好？”
“哎，张大人，不是这个问题哎……”
掌固捞着张峒道，吞吞吐吐半天还是开了口，“不是时间的问题，是这尸体就给不了了。”
张峒道瞪着眼，很有些气愤疑惑：“这话什么意思？人家阿姊的尸首，怎么给不了呢？”
“哎，这是圣上的意思。”
“圣上知道这位宫女姑姑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而死，分外感动，特地命人准备好金银赏赐送到她们家中去。
只是这毕竟是有贼人溜入内廷才导致的惨剧，圣上不希望引起太多非议。
而梨香姑娘因为脸上被那刺客划伤，故而变得面目丑陋，恐怕有伤天家威严。
故而圣上特地要求，等到调查结束就即刻将梨香姑娘的尸骨用火烧成灰，万万不可以留下全尸。”
“我们也跟这位娘子说了情况，她若是愿意在长安等待，可以等我们处理后带一些骨灰回去，这已经是最大的宽仁了。”
张峒道听着有些难受：“居然是这样安排了吗？”
“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，上面交代了，我们就这么办呗。
但是这位妹妹不乐意了，说是亲人只剩下一个阿姊，说什么也想带个全尸回去，上午跟一个同乡来的女子一起求了许久。
眼下大概是认命了，但是心里又过意不去，才会坐在这里哭。”
说罢，他还轻声安慰张峒道：“张大人，其实此举未尝不是一种保护。
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被人砍伤了脸，她又何尝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的身后是这样一幅模样？”
“烧了虽然不近人情，但是想来，这也是一种帝王对这位女子的慈悲。”
张峒道本想着附和几句，却觉得喉咙里一阵粘稠发紧，仿佛被糖糊了嗓子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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