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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泽垂眼，泛着冷意的目光一寸寸落在赵尚延的身上，“殿下，眼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？”
李怀熙抬头，看见赵尚延所带的这支骑兵，大部分已葬身于弓箭之下，小部分也被萧泽手下制住，被迫跪在地上。
她笑了一下，轻飘飘地开口:“那便……都杀了吧。”
“殿下。”
沈景洲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，听起来似乎不复往日温和，多了些许平直。
李怀熙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他，见月色之下，他眉目清疏，眼底却漾着一抹清愁。
他翻身下马，踏着月色和血色朝她走来，仰头看向她，轻声道：“殿下，你当真要杀了这些人吗？”
李怀熙隐约察觉到沈景洲的不对劲，但思索片刻，仍是开口应道:“这些私兵贼子，我杀了他们又有何不妥？”
沈景洲掩在袖间的手微微攥起，他身姿笔挺，肩负皎皎月色，更显其风骨脱俗。
他看向李怀熙，一字一顿道:“臣以为，不妥。”
他竭力缓和着语气，温声劝道:“殿下，身居高位者，当有仁善之心，他们虽是宸王私兵，却也是安陵境内的子民……”
“我知殿下心中愤懑，但若尽数处死这些人，只怕……”
他轻叹一声，“只怕殿下杀伐之气太重了些。”
李怀熙知道沈景洲的慈悲心肠又在作祟，然而他平和的几句话落在她的耳里，却惹得她心头冒起邪火。
她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李宸渊带兵围剿皇宫的场面，那一日血流满地，所到之处无不是血腥之气。
也就在那一天，她从高高在上的祯平公主，沦为了囚于揽月殿的罪人。
怎么那个时候，便没有人出面对李宸渊说一句，“身居高位者，当有仁善之心？”
她垂着脑袋，许久过后才慢慢开口，声音哑得厉害，“沈大人，只有你口中的仁善之心，恐怕是坐不上高位。”
“历来成王败寇，每个走上高台之人，脚下无不是尸山血海。”
“我今日若是放他们一条活路，来日他们举兵造反，围剿皇宫，又岂会给我一条活路？”
“殿下!”
沈景洲心头微颤，他蓦地撩袍而跪，急切道：“我知殿下，绝不是嗜杀暴戾之人，除了处死这些人，一定还能有更好的办法。”
“沈大人，你心怀慈悲，愿渡天下众生，是个极为难得的善人。”
李怀熙嘴角上扬，但眼底全无笑意，“可是我这个人，一向是性情顽劣，暴戾无端的。”
“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，愧做先生学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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