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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堇在那与王二哥说了会子话,忽地听到耳边有人说姜行首三个字,顺着铺子门口旁人的目光看去,只见两位头戴幞头,腰系红绫汗巾子的轿夫抬着一顶绸缎小轿,打这过。
香风阵阵,从帘子一角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年轻的娘子,先不说长相如何姣好,且说她的穿着打扮,好似正经人家的女郎。
轿子走远后,梁堇才收回目光,心中好奇,便向对面的王二哥打听她是何人。
“你连她都不认识?宋家酒楼有名的姜行首。”
王二哥瞅了瞅四周,压低声音和梁堇说道,“什麽行首,其实不就是在席上给人陪酒唱曲的嘛。
听说这位姜行首,
出身可不一般,是官宦人家的姐儿,家中败落迫于生计,才被她兄弟卖给宋家酒楼,这还是去年的事,来了宋家酒楼后,只听说过有她这个人,但没见过她,坊间都传她卖艺不卖身,是个正经人。”
“这话,你可不能信……”
王二哥拉着梁堇去了那没人的角落里,声音比刚才更低,“我有一日,在南边卖果子,瞅见了这姜行首的轿子进了巷子里,就跟了过去,想让她买我几个梨。
谁知跟过去后,院门紧闭,门口守着俩人,连梨都不让我在那买,把我给轰出了巷子,说我再敢过去卖梨,就打我。”
王二哥提起此事,还气的不行,那巷子又不是她家的,凭啥不让他去卖,就连孙家瓦舍里的张娘子,他去她私宅门口那卖梨,她都没让人赶过他。
当时他没走,不让他在巷子里卖,他就在巷子外卖,卖着卖着,就见一顶青布小轿进了巷子,入了姜行首的私宅。
“……什麽正经人,惯会往自个脸上贴金,背地里早就和官大人不清不楚了。”
梁堇没想到,里面还有这样的事,可王二哥也没看到坐在轿子里面的人,怎麽知道人家就一定是官大人哪,她教他别往官大人身上扯,要是教旁人听到,会生事端。
“二姐,我没胡说,这也不是我胡乱猜的,那就是位官大人,我听人说这位官大人来头还不小呐。”
听到他话里的来头不小,梁堇眼皮子一跳,不知道为啥,偏偏想到了吴家二房吴相公身上,因为他是沂州最大的官。
应该不是,吴相公官至知州,要是想纳小的,和冯娘子说就是,不见得冯娘子不愿意给他纳,当官的都看重名声,吴相公也是如此,想来断不会养行首作外室。
北宋当官之人,纳妾,一般是纳良家女,再不济是从人牙子手里买,正头官娘子都偏向后面这种,因为对方的身契在自个手中,好拿捏人家。
不像良家妾,纳良家女为妾,是要在官府备文书的,一旦纳了人家,主家和妾家那就成了亲戚,逢年过节,要按亲戚走动,并且还不能随意打骂良妾,打骂良妾,良妾的家里人能告到官府,官老爷会管此事。
要是正头娘子把良妾打残了,是会被抓去蹲牢房的,故而,凡事家里纳了良妾的,家里上下,都会敬着两分,正头娘子想欺负人家,还要看看对方娘家有没有爹娘兄弟,要是爹娘兄弟都在世,且护着良妾,正头娘子明面上是不敢打骂的。
除了这些,还能给家中丫头抬妾……
这般种种,就是要说,当官之人,除非不在意自个的升迁,名声烂就烂了,才会和娼姐一块厮混。
丫头和娼姐都是贱籍,但娼姐的地位不如丫头,世情就是这般。
其实酒楼瓦舍里不乏有才情,性子阔达的女子,因入了那地,便被人瞧不起,这和姜行首之流,又是另外一说了。
梁堇问王二哥,可知道那官大人是谁?王二哥虽混迹市井,什麽事都能听一耳朵,但这事不知晓。
回到吴家后,她娘刁妈妈与她说起了一桩事,她从她那走后,冯氏屋里的崔儿来花房找刁妈妈讨要颜色花朵,说是要染指甲,因她是冯氏屋里的,刁妈妈是个势利眼,当即从花枝子上给她摘了一布兜。
那崔儿和她说闲话,说到昨个夜里,冯娘子突然让她给她找一条汗巾子,还是绣花青缎子的,这教她去哪找,屋里的箱笼,柜子翻遍了,都没寻到。
“娘子的汗巾子多,怎麽想起让人去找一条旧汗巾了?”
梁堇纳闷道,冯氏对下面人大方,常赏衣裳汗巾,按她的性子,汗巾子不见就不见了。
难不成是去外面赴席,落在人家里了,她怕人家拾到做她的文章?
“谁说不是啊,娘子的汗巾子多,前不久还给了我两条,之前屋里的一件梅红衣裳不见了,也不见娘子上心,八成是哪个丫头婆子手脚不干净昧了娘子的汗巾。
娘子真该把我调到她屋里去,有我在那给她盯着,我看谁敢偷,娘子有这麽多陪房,她最喜欢我,我手脚麻利,做事周到……”
梁堇见她娘又开始自夸了起来,深感无奈,端着木盆去外面洗衣裳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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