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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中的小城格外静谧，江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拂过空荡的街道。
这里是南方一座不起眼的边城，也是陆沉大学毕业后选择蜗居的地方。
他租住的公寓远离市中心喧嚣的霓虹，倒不是刻意追求清净，说到底，不过是还剩下的工资撑不起更好的地段。
老城区斑驳的墙皮在月光下泛着青灰，巷口那盏总在闪烁的路灯，此刻正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江堤的步道许久未修，裂缝里钻出几丛倔强的野草。
陆沉系紧有些开胶的跑鞋鞋带，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开。
三个月没运动的身体发出抗议，才跑出百米肺叶就火烧般灼痛。
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混着江水拍岸的节奏，为这场临时起意的夜跑打着蹩脚的节拍。
瑜伽裤勾勒出夜跑者们利落精致的线条，蓝牙耳机里流淌的旋律与江风交织。
沿江步道上人影绰绰，有节奏的脚步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喘息，在夜色中谱写成独特的城市夜曲。
拐过观景台，热闹陡然升级。
三五个直播团队各自圈地，补光灯将这一角照得如同白昼。
有女孩穿着亮片短裙跳女团舞，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咔咔作响；抱着吉他的民谣歌手正对着手机屏幕调音，脚边散落着打开的琴盒。
陆沉放慢脚步，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。
他向来对直播间里那些过度美颜的表演兴致缺缺，扭曲的比例，失真的滤镜，连笑容都像是算法生成的产物。
但此刻，眼前这些真实的舞步和歌声，带着汗水的光泽和偶尔的走音，反而有种粗糙的生动，化妆可以修饰面容，但扭胯时的腰肢弧度、抖动时的震撼幅度，这些细节骗不了人。
＂啧啧，小伙子悠着点看，这里水太深，你把握不住。
＂陆沉正看得入神，身旁突然传来沙哑的嗓音。
转头看见个满头银丝的老爷子，正拄着雕花拐杖冲他挤眼睛，＂这位置风水好，让给老头子我鉴赏鉴赏？＂
＂哟，大爷您也好这口？＂陆沉故意往旁边挪了半步，眼睛却还黏在跳舞的主播身上，＂家里老太太不拧您耳朵啊？＂
拐杖＂咚＂地杵在石板路上，老爷子一瞪眼：＂我老周年轻时可是文工团台柱子！
这叫艺术观摩！
＂说着就要往长椅上挤，＂去去去，毛头小子懂什么韵律美。
＂
陆沉瞥见老人发颤的膝盖，到底还是站了起来，憋着笑凑近道：＂要我说啊，您这岁数还是保重龙体要紧。
有些风景啊，远观就好......＂
＂小兔崽子！
＂老爷子顿时涨红了脸，把拐杖举到半空又突然压低声音，＂你懂什么！
我这是...这是考察群众文化生活！
＂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年轻人已经笑出了声。
老爷子一听，急眼了，“你们这些小伙子，笑什么呢，老头子我是文化人，可不爱看这玩意”
，举起拐杖猛敲石板路。
哒哒的声音响起，陆沉连忙跑开，喊道：“大爷，看女主播不丢人。”
夏夜的晚风裹挟着江水的湿气，将手机屏幕的微光吹得忽明忽暗。
职业联赛。
这四个字在唇齿间滚过时，带着某种久违的灼热感。
远处江面上货轮的灯火倒映在瞳孔里，恍惚间又变成龙渊俱乐部训练室里永不熄灭的LED灯。
记忆里队友的吼叫声、碳酸饮料在喉间炸开的气泡声，都随着夜风一股脑涌上来。
现在想来，那种近乎偏执的热忱，早就像被汗水浸透的队服一样，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中褪了色。
＂真要搞职业化啊...＂陆沉把手机揣回兜里，跑鞋碾过地上的一片落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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